【埃克哈特·托爾】 新世界-- 靈性的覺醒(2)



分類:身心靈

2010/08/31 15:13


 



【埃克哈特·托爾】 新世界——靈性的覺醒(2)




第二章 小我:人類的現狀  19


 


字句(words),無論是發聲說出來或是沒有說出來,而只是以思想的形式存在,都會在你身上投下一個幾乎像催眠一樣效果的魔咒,你很容易在其中迷失,而且像被催眠地暗自相信,當你把一個字句與一個事物聯結的時候,你就知道它們是什麼了。事實是:你其實不知道它們是什麼,你只是用一個標籤把一個謎團給遮羞了。任何事物--一隻鳥、一棵樹,甚至一塊簡單的石頭,當然還有人,其實最終都是無法被知曉的。這是因為它們都有著深不可測的深度。所有我們可以理解的、經歷的、想到的,都只是真相的表層,比一座冰山的尖端還小。


在這個表相之下,萬物不但與其他的事物相連,同時也和它們生命的源頭相連。即使是一聲塊石頭(當然一朵花和一隻鳥就更明顯了),都能為你展示回歸神、回歸源頭和回歸你自己的道路。當你看著它,握著它或是任由它在那裡,而不加諸一個字句或是心理標籤在它身上的話,你的內在會升起一股敬畏和驚嘆之情。它的本質會無聲地與你溝通,然後把你本質反映回來給你自己。這就是偉大的藝術家可以感受到的,同時可以成功地在他們的藝術中表達出來。梵·高沒有說:"這只是一張舊椅子。"他觀察、觀察、再觀察、他感受到這張椅子的本體,然後他坐在帆布前,拿起筆刷作畫。這張椅子本身大概值幾塊美金。同樣的一張,梵·高以它為主題的畫作,今天可以賣到超過2500萬美金。


當你不再用字句和標籤來遮羞這個世界的時候,那個久已失去的奇蹟般的感受就會重回你的生活之中。當初會失去那種奇蹟感,是因為人類不但不能"使用"他們的思想,反而被他們的思想所佔有。如果能不用字句和標籤來遮羞這個世界的話,另外一種深度就會回到你的生命當中,事物會重新獲得它們的新奇感和新鮮感,而最大的奇蹟則是:你能夠經歷到那個本來的自我,它是在任何字句、思想、心理標籤和形象(images)升起之前,就存在的。想要這個奇蹟發生的話,你必須要將你的自我感和本體感,從所有和它們已經混淆在一起,也就是它們所認同的東西當中撤離。這本書所談的就是那個撤離。


你愈快地加諸一個言語上的或是心理上的標籤在人、事、物或情況上面時,你所面臨的實相就會變得愈淺薄和無生命力,而你也會愈加地遠離實相,也遠離了在你之內和周圍展開的生命奇蹟。而這樣的話,你也許會有些小聰明,但是會失去智慧,還有喜悅、愛、創造力和生命力。這些東西都隱藏在認知(perception)和詮釋(interpretation)之間的那個寧靜的間隙之中。當然,我們平常是需要用到語言和思想的,它們有自己的美麗。但我們需要被囚禁在它們之中嗎?


字句把實相縮減成人類心智可以理解的東西,而心智可以理解的東西其實並不多。像英語,它包括了聲帶可以了出的五個基本音,這五個母音是:a,c,i,o,u。其他的音則是嘴巴壓縮空氣而發出的子音:s,f,g等等。你會相信如此基本的一些發音組合能夠解釋你是誰,或是宇宙的終極目標,甚或是一棵樹或是一塊石頭的深處究竟是什麼嗎?


 


  虛幻的自我  21


 


"我"這個字,具體再現了最大的一個謬誤和最深的一個真理--取決於你如何使用它。在傳統的用法上,它不僅是語言中最常用的一個字(還有作為受詞的"我","我的",還有"我自己"),也是最常誤導人的字,在日常生活的使用中,"我"具體化了一個最原始的錯誤。一個對"你是誰"的誤解,一個虛幻的認同感,這就是小我。這個虛幻的自我感就是愛因斯坦說的,"一個意識的視覺虛幻"。愛因斯坦不僅對於時空的實相,更對於人類的本質有著深奧的洞見。那個虛幻的自我,就變成了所有進一步闡釋(或者說是誤解)實相,思想過程,互動和人際關係的基礎。你的實相就成為這個原始幻相的一個反映。


好消息是:如果你能辨識出幻相的話,它就瓦解了。辨識出幻相也就是幻相的終結。它要靠你錯認它為實相,它才能存活。當你看出來"你不是誰"的時候,"你是誰"的實相才會自動浮現。當你慢慢地、小心地讀這一章和下一章的時候,這種情形會發生。這兩章談的是有關我們稱之為小我(錯誤的自我)的機制。那麼,這個虛幻自我的本質是什麼呢?


當你說"我"的時候,你所指的並不是你的本質(who you are)。你的本質的無限深度,在這裡被極度簡約了,而與一個聲帶所發出的聲音或是你腦袋中"我"的這個思想以及"我"所認同的東西混淆在一塊兒了。所以,平常我們提到"我"(I),還有受詞"我"(me)以及"我的"(my,mine)的時候,指的到底是什麼呢?


當一個小孩學習到:一連串由父母聲帶發出來的聲音就代表了他的名字時,這個孩子就開始把那個字句(在心智裡就是一個思想)等同於他是誰了,在那個階段,有些孩子會用第三人稱來稱呼自己。 "強尼餓了。"很快的,他們學會了那個具有魔力的字眼"我",然後將它等同於他們的名字,而他們早已把名字等同於他們是誰了。然後其他的思想會來到,並且和這個最初的"我--思想"(I thought)合併,下一步就是,有關"我"和"我的"的思想,會把一些事情標記成"我"的一部分。這就是認同於物件(object),也就是在"事物"上投注盡力,而最終會認同於一些思想,這些思想代表了不同事物,我們在其中也都投注了自我感,因此,可以從它們身上尋求身份認同。當"我的"玩具壞了或是被拿走了,強烈的痛苦就產生了。不是因為這個玩具本身有什麼價值(孩子通常很快就對它失去興趣,然後又會被別的玩具或物件取代了),而是因為那個"我的"思想,這個玩具已經成為孩子發展中的自我感--也就是"我"的一部分。


所以隨著孩子的成長,最初的"我--思想"會吸引其他的思想過來:它會與性別、所擁有的東西、感官深受的身體、國籍、種族、宗教、職業等產生認同。其他"我"會認同的東西還有:角色(母親、父親、丈夫、妻子等)、累積的知識或意見、喜好和厭惡、過去發生在"我"身上的事,還有關於一些想法的記憶,而那些想法能讓我進一步定義我的自我感而成為"我和我的故事"(me and story),這些只是讓人們汲取身份認同感的事物當中的一部分而已,它們最終都只不過是被事實隨意綁定的一些思想,而那個事實就是:它們全都被我們投注了自我感在裡面。你平常說到"我"的時候,你所指的就是這個心理的結構。更精確地說:大部分的時候當你說或是想到"我"的時候,其實不是你在說話,而是那個心理結構的某個面向在說話,也就是那個小我的層面。一旦你覺醒了,你還是會用"我"這個字,但是它會從你內在的更深處出現。


大部分的人還是完全地與他們心智中以及強迫性思想中不間斷的思想續流認同,其中大部分都是重複而沒有意義的思想。除了他們的思考過程,還有隨之而來的情緒之外,沒有所謂的"我"了。這就是"靈性上無意識"的意思。當你告訴人們,他們腦袋中有一個喋喋不休的聲音時,他們會說:"什麼聲音?"或是憤怒地否認,當然,讓他們這樣做的,就是那個聲音,那個思考者,那個未受到觀測的心智(unobserved mind)。它們可被視為一個佔據並控制了這些人的實體。


有些人永遠不會忘記,當第一次能夠不與思想認同時,他們短暫地經歷到了身份認同的轉換:從心智的內容,轉為背景的覺知(awareness in the background)。對其他的人來說,這種情形可能是以非常微妙以至於幾乎注意不到它的方式發生,或是他們只能感受到一股強烈的喜悅或內在和平如潮水般湧來,而不知其所以然。


 


  腦袋中的聲音  23


 


我在倫敦大學讀一年級的時候,對覺知初次有了驚鴻一瞥的經驗。我每周有兩次搭地鐵去學校的圖書館,通常是早上九點出門,到傍晚交通高峰結束時回家。有一次,有位三十出頭的女人坐在我們對面。我以前在地鐵上也看見過她幾次,她讓人不得不注意她。雖然整個車廂是滿的,但是她左右的座位卻是空的,毫無疑問的,原因是:她看起來真有點精神不正常。她非常的緊張,不停地憤怒而大聲地自言自語,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看起來好像對其他人和她周圍的環境完全沒有任何的覺知,她的頭低垂而有點偏左,好像正和身邊空位上的人說話似的,我不記得精確的內容了,她的獨白大致是這樣:"然後她跟我說……所以我對她說你是一個騙子你竟敢罵我……我這麼相信你,你卻一直利用我占我便宜辜負我對你的信任……"在她憤怒的語調裡,好像她被人誣陷了,她需要防衛自己,否則會被消滅。


當地鐵靠近托特納姆法庭路站的時候,她站起來向車門走去,嘴裡還是說個不停,那也是我要下的站,所以我也隨著她下車。到了街上,她開始向貝德福廣場走去,一路繼續進行她想像的對話,還是憤怒地指揮別人並維護自己的立場。我的好奇心被勾起,決定跟著她--只要她走的大方向和我要去的地方差不多。雖然全神貫注於幻相式的談話,她似乎還是知道要去哪裡。很快的我已經看到了參議院壯麗的建築,那是一個20世紀30年代蓋的高樓,也是倫敦大學中央行政樓和圖書館。我驚呆了,我們怎麼可能去同樣的地方呢?是的,她是往那裡走去。她是老師、學生、辦公人員,還是圖書管理員?也許也是某個心理學家研究的對象?我永遠無法知道答案。我離她有二十步之遙,當我進入那棟大樓的時候,她已經消失在一部電梯當中。 (那棟大樓,很諷刺的,恰好是喬治·奧威爾的小說《1984》拍成電影時,用來當作片中"心智警察"總部的地點。)


我多少對於剛剛看到的那一幕感到震驚,當年我是一個成熟的25歲的一年級生,認為自己是一個正在成型的知識分子,同時我深信所有人類存在的困境都可以透過智性( intellect),也就是思考來獲得解答。我尚未了解到:人類存在最主要的困境其實就是無覺知的思考。我視我的教授們為擁有所有人生答案的聖者,並且把大學視為知識的殿堂。一個像她那樣神誌不清的人怎麼可能是這其中的一部分?


在進入圖書館之前,我在男洗手間中還是在想她的事,在洗手的時候,我想:我希望我最後不要變成像她那樣。在我旁邊的一個男人很快地朝我這個方向瞄了一眼,我突然震驚地發現,剛剛我不僅"想"了那些話,還大聲地喃喃自語出來。 "啊,我的天哪!我已經像她一樣了!"我這麼想。我的心智不也是像她那樣無止境地活躍嗎?我和她之間的差異其實很小。在她的思想之下所主導的情緒似乎是憤怒,在我的情形中,大部分是焦慮,她把心中所想的東西都大聲地說出來了,而我大部分的時間,是在心裡想而不說出來。如果她是瘋子的話,那麼每個人都瘋了,包括我自己,這期間只是程度的差異罷了。


那一刻,我從自己的心智中撤退一步,而從一個更深的角度來看它。在那時,有一個短暫的從思考到覺知的轉變。我還是在男洗手間裡面,但現在是一個人,看著鏡中自己的臉,在脫離了我心智的那一刻,我大笑了起來。聽起來好像不正常,但是它卻是一個精神正常的笑,彌勒佛的笑。 "生命其實並不是像我心智製造的那麼嚴肅。"這好像是我的笑聲所在說的話。但這只是短暫的一瞥,很快就被遺忘了。接下來的三年,我都在焦慮和憂鬱中,完全地與我的心智認同,一直到我快要自殺的時候,我的覺知才再度出現,這次就不只是驚鴻一瞥了。我從強制性思考,虛幻自我和心智製造的自我當中,徹底解脫了。


上面的事件,不但給了我對於覺知的一瞥,也讓我對人類智性的絕對正確性有了第一次的懷疑。幾個月後,一件悲劇更加深了我的疑惑:一個星期一的早晨,我們到達教室準備上一位教授的課,我一直很仰慕那樣教授的頭腦,但我們卻被告知,那位教授在周末時舉槍自盡了。我完全地震驚。他是一個備受尊崇的老師,而且看起來似乎知道所有問題的答案。然而,當時我還是覺得,除了培養我們的思維之外,別無他法。我並不了解:我們是意識,而思考只是其中很小的一個面向,我也不知道什麼是"小我",更別說在我之內覺察到它了。


 


  小我的內容和結構  26


 


  小我的心智完全被過去所製約。它的製約有兩個面向:內容和結構。


在一個孩子因為玩具被奪走而痛哭的例子裡,那個玩具就代表了內容。它和任何其他的內容都是可以互換的--任何其他的玩具或是物件都可以。你所認同的內容是被你的環境、教養、和周邊文化所製約的。無論這個孩子是富有還是貧窮,無論這個玩具是一個木頭做的動物還是複雜精密的電子產品,就失去它的痛苦來說,沒有任何差別。這個劇烈的痛苦之所以產生的原因,是在於這個字:"我的",這就是結構性的。無意識地、強迫性地藉由與一個物件產生關聯,來強化一個人的身份認同,已經是小我心智的結構中根深蒂固了。


小我賴以生存的最基本的心智結構就是"認同"(identification)這個字是從拉丁文idem(意思是"一樣的")和facere(意思是"使成為")衍生而來的。所以,當我"認同"某個事物的時候,我就"使它成為一樣的"。和什麼一樣呢?和我一樣。我賦予它我的自我感,所以它就成為我身份認同的一部分了。認同最基本的層次就是與實體事物認同:我的玩具,稍後就變成了我的車子,我的房子,我的衣服等等。我試著在事物中尋找自己,可是卻從來沒真的成功,最後還讓自己迷失在這些事物中。這就是小我的命運。


 


  與事物的認同  27


 


廣告業界的人都非常了解,想要人們購買他們並不是真正需要的東西,他們必須要說服人們:這些東西會加強他們看待自己的或是如何被別人看待的良好感覺,換句話說,就是為他們的自我感加分。比方說,廣告會告訴你:如果你用了這個產品你就會出類拔萃,意指你會更能成為自己。或是他們可能在你的腦海中製造一個印象:這個產品和一們並位名人,或是一個年輕有魅力,或快樂無比的人有關聯,即使已經垂垂老矣或是去世的名人在他們當紅時期的照片,都可以達到這樣的目的。在這裡隱含的假設就是:買了這個產品之後,經由一些神奇的聯結行為,你會變得像他們一樣,或是表面上的形像會看起來像他們一樣。所以很多情況下,你買的不是那個產品,而是買一個"身份認同的強化品"。名牌的標籤的基本上讓你買一個集體意識的身份認同。它們非常的名貴,所以也非常的"獨特",如果每一個人都可以買得起的話,它們就會失去其心理上的價值,那麼剩下來的就只是物質的價值,那大概只有付的價錢的零頭而已。


每個人會認同於什麼樣的事物因人而異,取決於你的年齡、性別、收入、社會地位、時尚、周邊文化等等。你所認同的事物就是內容;而你無意識地、強迫性地去認同,就是結構性的。這是小我心智運作最基本的方式之一。


矛盾的是,使得所謂"消費者社會"得以繼續存在的原因,就是我們試圖在事物當中尋找自己但卻失敗的事實:小我的滿足是如此的短暫,所以你不斷地追尋更多,買得更多,一直不停地消費。


當然,在我們表層自我(surface selves)所生存的物質向度中,有很多事物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必需品。我們需要房屋、衣服、家具、工具、交通運輸等,在生活中,我們也會因為一些事物的美麗或本有的特質而珍視它們。我們需要尊崇物質世界,而不是鄙視它。每一樣事物都有它的本體(beingness),都是從無形的至一生命--所有事物、所有實體、所有形相的源頭--所衍生出來的短暫形相。在最古老的文化中,人們相信每一件事物,即使是所謂的無生命的物體,都有一個生存於其中的靈性,而在這方面,這些古老的文化比我們現代人更接近真相。當生活在一個被抽象概念弄得死氣沉沉的世界之中,你已經無法感覺這個宇宙的生命力了。大多數人都不住在一個活生生的實相中,而是生活在一個由概念組成的世界裡。


但我們如果只是把世間的事物當成加強自我的工具,並試圖在其中尋找自我的話,我們是無法真正地尊崇它們的。而小我卻正是這麼做的:它對事物的認同,創造了我們對事物的執著、迷戀,繼而創造了我們的消費社會和經濟架構,在其中,唯一衡量進步的標準就是:更多!


無由地"努力要更多"、"無盡地成長",就是一種功能失調和疾病。它和癌細胞增長所顯示的功能失調是一樣的,唯一的目的就是不斷地倍增,卻不知道毀壞了自身所屬的器官,因而招致自身的毀滅。很多經濟學家非常執著於成長的概念,他們甚至無法放下"成長"這個字眼,所以他們稱衰退為"負向成長"。


很多人生命的絕大部分,都是消耗在對事物先入為主的迷戀上,這就是為什麼我們這個時代的禍害之一就是物質的激增。當你無法感受到自己所是的那個生命時,你很可能就會用物質來填滿你的生活。我建議你:經由自我觀察,來研究一下你和這個世界中事物的關係,特別是那些你會稱之為"我的"的事物,這可以作為一種靈性的修持。比方說,你必須在很警覺和誠實,才能發現你的自我價值感是否受限於你所擁有的東西。有沒有一些東西會觸發你一些微妙的重要感或是優越感?缺乏某些東西,是否會讓你覺得遜於他人,因為他們有的比你更多?你是否會不經意地提到你所擁有的事物或是炫耀它們,好增加你在他人眼中的自我價值,或是讓你的自我感覺比較良好?當別人的東西比你多,或是你失去了貴重財產的時候,你是否會覺得怨恨或憤怒,而且你的自我價值好像有些縮減了?


 


  遺失的戒指  29


 


當我以前在做諮詢師和靈性老師的時候,一個星期有兩次會探望一個身患癌症的女人。她大約四十多歲,是個學校的老師,醫生說她最多只有幾個月可以活了。在探訪中,有時我們聊上幾句,但是大部分時間我們都靜默地坐在一起。當我們靜坐的時候,她第一次瞥見到她內在的定靜。之前在擔任學校老師的忙碌生活中,她從來不知道它的存在。


然而,有一天,當我到達的時候,她卻是在一個非常不安和憤怒的狀態。 "發生了什麼事?"我問。原來她的鑽石戒指不見了,對她而言,那是極具金錢價值和情感價值的。她確信是一個每天來照顧她幾小時的女看護偷去的。她說她不理解怎麼會有人如此冷酷無情,居然對她做這種事情。她問我,她是該當面質問那個女人,還是立刻打電話叫警察比較好。我說我無法告訴她該怎麼做,但是我要求她去發掘:那個戒指或是任何其他的事物,在她人生的這個階段,到底還有多重要。 "你不了解,"她說,"這是我祖母的戒指,我以前每天都戴著它,直到我生病手太腫了戴不下為止。它對我來說不僅僅是一個戒指而已,我怎麼可能不生氣?"


她反應的快速以及語氣的憤怒和防衛性,都顯示了她無法有足夠的臨在去審視內在,而把她的反應和事件分開,並且觀察兩者,她的憤怒和防衛顯示了她的小我還是經由她在說話。我說,"我要問你幾個問題,但你不要現在就回答,試著在你的內心尋找答案,我在每一個問題之後都會稍停一會兒。當答案浮現時,它也許不一定以話語的形式呈現。"她說她準備好洗耳恭聽了。我就問,"你是否了解有一天必須要放下這個戒指,而這一天也許很快就到來?你還需要多少時間才能準備好放下它呢?當你放下它的時候,你會變得更少嗎?這個損失會縮減你的本質嗎?"在最後一個問題結束後,有幾分鐘的沉默。


當她再度開口時,臉上帶著微笑,而且看起來很平靜。 "最後一個問題讓我了解到一個很重要的事情。起先我到我的心智裡去尋找答案,我的心智說:'是啊,當然你被縮減了。'然後我再問我自己,'我的本質真的被縮減了嗎?'這次試著去感覺,而不是思考這個答案。突然間,我能夠感受到我的'本我'(I am-ness),我以前從來沒有感覺過。如果此刻我能夠如此強烈地感受到它,那麼我的本質就應該絲毫沒有被縮減,我現在還是可以感覺到它,很平靜但是非常地鮮活。"


"那就是本體的喜悅,"我說,"你只能經由不在心智裡的狀態中感受到它。本體只能通過感受來體會,不能通過思考。小我無法知道它,因為小我就是由思想所組成的。你的戒指,其實真只是你腦袋裡的一個思想而已,可是你把它和你的本我感覺混淆了。你以為本我,或是本我的一部分在那個戒指裡面。"


"無論小我尋求什麼或是執著什麼,它們都是本體的替代品,而小我無法感覺到本體。你可以珍惜並喜愛一些事物,但是一旦你執著於它們,你就知道這是小我在作崇。其實你不是真的執著於某件事物,而是執著於一個思想,這個思想有著'我'(I,主詞)、'我'(me,受詞)或是'我的'在其中。當你能夠真正地接納一個損失時,你就超越了小我,而你的本質,也就是本我(意識本身)就出現了。


她說:"我現在終於了解耶穌說的一句話了,以前一直不懂;'如果有人拿了你的襯衣,就連外衣也讓他奪去。'"


"對啊,"我說,"這並不是說你不該鎖上你的大門。它的意思是:有的時候,放下一些事情其實比維護它或是抓住它來得更有力量。"


在她生命的最後幾週,她的身體逐漸衰弱,但是她愈來愈有光彩,好像光已經從她內在透出來了一樣。她把很多東西都送人了,有些還給了那個被她懷疑偷了戒指的看護。每送走一樣東西,她的喜悅就更深,當她的母親打電話通知我她過世時,提到了在她死後,他們在浴室的醫藥箱裡面找到了那個戒指,是那個看護歸還了戒指呢,還是它一直都在那兒?沒有人知道。但是我們知道的一件事就是:生命總是為你提供對你意識的進化最有幫助的經驗,你怎麼知道這是你需要的經驗呢?因為這就是此刻你正在經歷的。


那麼,一個人對他擁有的東西感到驕傲,或是對其他比你擁有更多的人感到不滿,就是錯誤的嗎?一點也不是。驕傲感,或是想要出類拔萃的需求,以及因為"比人家多"而加強了自我感或是"比人家少"而縮減自我感,這都不是對和錯的問題,它就是小我罷了。小我並不是錯的,它只是無意識而已。當你觀察到你內在的小我時,你已經要超越它了,不要太認真地看待小我。當你偵察到自己內在的小我行為時,請微笑。有的時候你甚至會大笑起來。人類怎麼可能被它欺騙瞭如此之久?最重要的是,要知道小我是無關乎個人的,它也不代表你是誰。如果你認為小我是你個人的問題的話,那不是更多的小我罷了。


 


  所有權的錯覺  32


 


"擁有"某物,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呢、將一些東西變成我所擁有的(我的),又是什麼意思呢?如果你站在紐約的街頭,指著一座摩天大樓說:"那棟樓是我的,我擁有它。"你不是非常有錢,就是你有妄想症,要不就是騙子。無論如何,你是在述說一個故事,在這個故事中,"我"這個念相和"大樓"這個念相合而為一了。這就是所有權的心理概念運作的方式,如果大家認同你的故事,你會有一個簽署的文件來證明他們的認可:你是很有錢的。如果沒有人同意你說的故事,他們會送你去看精神科醫師:你不是有妄想症,就是有強迫說謊的傾向。


在這裡,很重要的一件事就是,無論人們同意與否,你要辨識出:這個故事和組成這個故事的念相與你是誰完全無關。即使人們同意這個故事,最終它還是一個幻相。很多人一直到了死亡迫在眉睫,外在的事物開始瓦解時,才了解到:沒有任何事物和"他們是誰"的本質有關。當死亡臨近時,這整個"所有權"的概念終究顯得完全沒有意義了,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他們也了解到,他們終其一生都在尋找一個更完整的自我感,但是他們真正在尋找的本體,其實一直都在那裡,只是大部分時間都因為他們對事物的認同(其實最終就是他們對心智認同)而被遮蓋了。


"靈裡貧窮的人有福了,"耶穌說,"天國將是他們的。""靈裡貧窮"是什麼意思?沒有內在的負累,沒有認同。不認同於任何事物,也不認同於任何讓他們有自我感的心理概念。 "天國"又是什麼呢?就是當你放下認同而成為"靈裡貧窮"的人時,你會有的那個簡單但是深遠的本體的喜悅。


這就是為什麼在西方和東方,棄絕所有世俗的財產,一直都是一個古老的靈修傳統。然而,棄絕財產並不能自然而然地將你從小我中解脫出來。小我會試圖藉由認同於其他的事物,而維持它的生存。比方說,它可能會認同於這樣的一個心理形象:我超越了對物質世界所有的興趣,所以我比其他人更為優越,而且更有靈性。有些人雖然棄絕了所有俗世的財產,但他的小我卻比一些百萬富翁還大,如果你拿走了一種認同,小我很快地會找到另外一種。小我基本上不在意它認同的到底是什麼,只要有身份就可以了。反消費主義或是反對私人財產製也不過是另一種念相,另一種心理的立場,可以用來取代對財產的認同。經由這些念相,你可以視自己是"對的"而其他人是"錯的",我們接下來就會探討到,"讓你自己對而其他人錯"是小我主要的一個心智模式,也是無意識的一個重要形式。換句話說,小我的內容可以改變,但是讓小我存活下來的心智結構卻永遠不會改變。


有一個無意識的假設是:經由擁有權的幻相而認同於某一物件--那個外在看起來堅實而永續存在的物質性的實體,會賦予你同樣堅實而永續的自我感。這最適用於建築物,尤其是土地,因為土地是你認為唯一可以擁有而不會被摧毀的。擁有某個物件這個概念的荒謬性在土地上尤其明顯。當年白人入侵的時候,北美的土著們覺得"擁有土地"這個概念完全不可理解,所以當歐洲人讓他們簽署幾張紙,使他們喪失了土地的時候,對他們來說也是同樣地不可理解。他們覺得他們是屬於土地的,但是土地不屬於他們。


小我通常是把"擁有"等於"存在"(being):我擁有,所以我存在(I have,therefore I am),所以我擁有越多,"我"的存在就越多,小我經由比較而生存,別人如何看待你會變成你看待自己的方式。如果每個人都住在豪宅里,或是每個人都很有錢的話,你的豪宅或財富就再也無法加強你的自我感了。你可能到時候會搬到一個簡單的小屋,放棄你的財富,重新獲得身份:視你自己(同時在他人眼中)為比較有靈性的人。別人如何看待你變成了一面鏡子,告訴你:你是什麼樣以及你是誰。小我的自我價值感,在大多數的情況下,是受限於別人眼中的你價值。你需要別人來給你一個自我感,而如果你所處的文化背景中,大多數的人都是把自我價值等同於你有多少和你有什麼,而又無法超越這個集體迷思的話,你終其一生都注定會去追求一些事物,無望地在那裡尋求你的價值和完整的自我感。


  你如何放下對事物的執著呢?試都別試了,這是不可能的,當你停止在事物中尋找你自己的時候,那個對事物的執著自然而然會消失。與此同時,只要覺知到你對事物的執著就可以了。有時你不會意識到自己對事物的執著(認同),直到你失去了它們,,或是面臨失去的威脅。如果那個時候你生氣了,或者開始焦慮等等,那就表示你對它們是執著的。如果你覺知到自己認同於某個事物的話,那個認同本身就已經不完整了。 "我是那個覺察到自己有執著的覺知。"這就是意識轉化的開始了。


欲求(wanting):"需要更多"的需求(the meed for more)。


小我認同於擁有,但是它在擁有中獲得的滿足只是相對膚淺而且短暫的。在它之內深藏著一個不滿足感,不完整感,匱乏感。 "我所擁有的還不夠。"而小我真正的意思是:"我還是匱乏的!"


如同我們所見,"擁有"這個概念,是小我創造的幻相,為的是要給自己一個堅實而永續的感覺,好出類拔萃,顯得與眾不同。既然你無法在"擁有"當中找到自己,那麼在小我的結構之下,還有一個更強大的驅動力:"需要更多"的需求,我們也可以稱之為:欲求。如果沒有"需要更多"的需求的話,小我是無法長存的。因此,"欲求"比"擁有"更能讓小我長存。小我想要"擁有"(have),但是它更想要"需求更多"(want more)。所以"擁有"所帶來膚淺的滿足感,總是會被更多的慾求所代替。這裡談的是心理上的"需要更多",也就是說,需要更多的東西讓小我來認同。這是一個有癮頭的需要,不是真正的需要。


有些個案中,小我的典型特徵:心理上"需要更多"的需求,或是匱乏的感覺,會轉移到身體的層面,而變成無法滿足的飢餓。暴食症的患者常常故意讓自己嘔吐,以便能夠繼續吃,其實餓的是他們的心智,不是身體。這種飲食失調的患者是可以被治癒的,只要他們能夠不去認同他們的心智,而去和他們的身體有所聯結,同時感覺到身體真正的需求,而不是小我心智的假需求。


有些小我知道他們要的是什麼,繼而以殘忍無情的手段和決心來追尋他們目標--成吉思汗,斯大林,希特勒,就是幾個特別著名的例子。然而,在他們欲求能量的背後,產生了一個同樣強度的對抗能量,最終導致他們的衰敗。同時,他們造成了自己和其他很多人的不幸,或是說(在這幾個著名的例子中),在人間創造了地獄。大多數的小我有著矛盾的慾求,它們在不同的時候需要不同的東西,或是根本不知道它們要什麼,只知道它們不要事物的本然(what is):當下的時刻。不安、煩躁、沉悶、焦慮、不滿足,都是無法填補的慾求所造成的結果。欲求是結構性的,所以只要這個心理結構存在,無論多少內容都無法提供持久的滿足。我們常常可以在青少年當中(他們的小我還在發展階段)找到沒有特定目標的強烈欲求,其中有些人會永遠久處在負面和不滿足的狀態。


如果不是貪婪的小我病態而無止境的需要更多,因而造成資源不平衡,人類對於食物、水住所、衣服等基本舒適狀態的實際需求,在這個地球上都可以很輕易的被滿足,小我還在這個世界上的經濟結構中找到了集體表達的方式,像一些大型公司,它們就是為了需要更多而互相競爭的小我實體。它們唯一盲目的目標就是利潤,它們絕對冷酷無情地追求那個目標,大自然、動物、人類,即使是它們自己的員工,都不過是資產負債表上的數字和可供它們使用的無生命物體,用完後就丟棄。


這幾個念相:"我"、"我的"、"比……更多"、"我要"、"我需要"、"我一定要"、"不夠"都是屬於小我的結構而不是內容。內容是可以互換的,如果你不能在你之內認出這些念相,如果它們始終在無意識中,你就會相信它們說的話,你也一定會把這些無意識的思想付諸行動,而最後注定會求而不得。因為當這些念相在運作時,沒有任何物件、地點、人、或是狀況可以讓你滿足。只要這個小我的結構存在,就沒有任何內容可以滿足你。無論你有什麼或得到了什麼,你都不會快樂。你會一直追尋其他的事物--那些許諾可以提供更大滿足、讓你自我感更完整,同時可以填補你內在的匱乏感的事物。


 


  與身體的認同  37


 


除了物質之外,另外一個基本的認同形式就是"我的"身體。首先,身體是男性,或是女性,所以身為一個男人或是一個女人,就佔據了一個人自我感很大的一部分:性別也變成了一種身份認同。鼓勵性別認同從童年就開始了,它迫使你進入一個角色,進入一個被制約的行為模式,因而影響你生命的所有層面,這還不光是性別而已,這是很多人都沉陷其中的一個角色,尤其是在一些比較傳統的社會中更為嚴重,相較之下,西方國家的性別認同則已經開始有些淡化了,在一些傳統文化中,對一名女性而言,最糟糕的命運就是不婚或是不孕,對一名男性來說,就是性無能而導致無法生育,生命的成就在於你是否能夠完成性別認同下對於成就的要求。


在西方,你認為你是誰的那種自我感,有很大一部分是來自於身體的外表形相:它的優點或缺點,和別人相比是被視為美麗還是醜陋。對很多人來說,你們自我價值感是和他們身體的優勢、好看與否、體能、外表密切相關。如果他們認為自己的身體不好看或是不完美,自我價值感就是縮減。


在有些情況下,關於"我的身體"的心理形像或概念會完全與現實脫節。一個年輕女孩也許認為自己超重而拼命節食,但是事實上她很瘦,她無法看見自己的身體了,她所"看見"的,只是關於她身體的一個心理概念,那個心理概念說:"我很胖"或是"我將會很胖"。這種情況的根源就是對心智的認同,隨著人們愈來愈認同於他們的心智,也就是小我功能失調的情形愈來愈嚴重,近幾十年來厭食症的情況也戲劇性地增加。如果患者能夠不受心智評斷的困擾而看待自己的身體,或是辨認出這些評斷的真面目而不相信它們,或更好的情況就是:如果她能夠從內在去感受她的身體的話,她的療愈就會開始了。


那些認同於自己好看的外表、身體優勢或能力的人,當這些特質開始消退或是消失的時候(當然它們遲早會),他們就會受苦。他們對這些如此地認同,然而現在卻面臨了崩潰瓦解的威脅。無論是醜還是美,人們的身份認同很大一部分是來自於他們的身體,無論是正面的還是負面的。更精確地說,他們從那個"我--思想"來汲取自我感,而"我--思想"卻錯誤地與身體的心理形像或是概念聯結。身體的形像或概念最終不過是一具肉體的形相,和其他所有的形相一樣,都是無常而且最後會腐朽的。


把這個注定會變老、凋零、死亡的物質感官覺受的身體視為"我",遲早會導致受苦。避免與身體認同並不是說要你忽略、輕視或是不照顧你的身體。如果強壯、美麗或是有活力,你當然可以享受並珍惜這些特質--當它們還在的時候。你也可以經由正確的飲食和運動來改善身體的狀況。如果不把你的身體等同於你是誰的話,當美麗消逝、活力減退或是身體不適的時候,絲毫不會影響你的價值感或是身體認同。事實上,當身體開始衰弱的時候,無形的向度,也就是意識之光,可以更加容易地從衰退的形體中閃耀出來。


並不是只有好的或是接近完美身體的人才會把身體視為他們的身份認同。同樣的,你也可能輕易地認同於一個有問題的身體,而把身體的不完美、疾病或殘缺當成你的身份認同。你可能認為自己是某種慢性疾病或殘疾的"受害者",也會這樣描述自己。你從醫生或是其他人那裡因此可以獲得很多的關注,他們也經常地幫你確認:你概念上的一個身份認同就是一個"受害者"或是"病人"。然後你就會無意識地依附於這個疾病,因為它已經成為你自我認知的身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也是另一個小我可以認同的念相。一旦小我找到了一個身份認同,它就不會輕言放棄。令人驚訝但常見的是,為了尋求一個較強的身份認同,小我可能,而且也會創造出一些疾病,好讓自己經由它而應得更加壯大。


 


  感覺內在的身體  40


 


雖然身體認同是小我最基本的一種形式,但好消息是:它也是你最容易超越的一種形式。這不是藉由說服自己:你不是你的身體,而是藉由注意力的轉移--把注意力從對身體的外在形相,以及你對自己身體的想法:美麗、醜陋、強壯、衰弱、太胖、太瘦等,轉移到對身體內在生命力的感覺。無論你身體外在的表像是什麼,超越了這個外相,它就是一個強大而且活生生的能量場。


如果你對"內在身體"的覺知不是很清楚的話,閉上你的眼睛,然後試著去感受在你的雙手中是否有生命。不要問你的心智,它只會說:"你感覺不到什麼。"或許它還會說:"給我一些比較有趣的東西去想吧!"所以不要問你的心智,直接去感受你的雙手。我的意思是:去覺知你雙手中那種細微的生命力的感覺。它的確在那裡。你要做的只是帶著注意力去留心它。剛開始也許會有輕微的麻麻的感覺,然後你可以感覺到能量或是生命力。如果你專注在雙手一段時間,那個生命力的感覺就會更強了。有些人甚至不需要閉上眼睛。在讀到這一段的時候,他們就可以同時感受到"內在雙手"。


然後你把注意力帶到雙腳,在那裡保持注意力大約一分鐘,接著開始同時感覺你的雙手和雙腳。然後試著把身體的其他部位:雙腿、雙臂、腹部、胸部等,一起帶進那個感覺之中,直到你能夠全面地感受到你內在身體的生命力。


我稱之為"內在身體"的東西,其實不是真實的身體,它是一個生命能量,介於形相和無形之間的橋樑。養成習慣盡可能常常去感受你的內在身體。一段時間之後,你就不需要閉上眼睛才能感覺它了。舉例來說,試試看你是否能夠在傾聽別人說話時感覺內在身體。看起來它好像是矛盾的:當你和你的內在身體聯結時,你就不再去認同你的身體,也不會認同於你的心智。也就是說,你不再認同於形相,而是從對有形的認同轉移到對無形的認同,也就是對本體的認同,這才是你真正的本質身份。身體覺知不但可以讓你安住在當下時刻,它也是可以跳出小我桎梏的大門。它同時可以強化你的免疫系統和身體的自愈力。


 


  對本體的遺忘  41


 


小我始終都是與形相認同,在形相中尋找自己,而又在其中迷失。形相不僅是物質的事物和肉體,比外在形相(物體和肉體)更基本的一個形相,就是不斷地從意識的場域中升起的念相。它們是由能量形成的,比物質的事物來得精細,也較不稠密,但是它們還是一種有形的形相。你能夠覺察到的,那個喋喋不休的"腦袋裡的聲音",就是那個不間斷的、強迫性的思想續流。當每一個思想完全霸占了你的注意力,當你如此地認同腦袋裡的聲音和伴隨它的情緒時,你就在每個思想和情緒中迷失了自己,於是你就完全地與形相認同,完全受制於小我。小我是不斷地重複的念相和被制約的心理--情緒模式的集合體,我們在這些念相和模式中,投注了很多自我感。當你的本體存在感(意即本我感--I am 這種無形意識)和形相搞混在一起時,小我就升起了。這就是認同的意思,這就是遺忘了本體,這個主要的錯誤,就是絕對分享的幻相,把實相變成了夢魘。


 


從笛卡兒的謬誤到沙特的洞見42


 


被認為是現代哲學創始人的17世紀的哲學家笛卡兒,曾經在他視為重要真理的名言中表達了我們上述的主要錯誤:"我思,故我在。"這是他因應一個問題而找出答案,那個問題是:"有什麼事情是我不可以絕對確知的?"他理解到一個事實,那就是:他始終都在思考,這是毋庸置疑的,因此他就把思考等同於本體,也就是說,把本我身份認同,等同於思考。他找到的其實是小我的根源,而不是最終的真理,但是他絲毫不知情。


將近三百年後,另外一位知名的哲學家看出了那個名言中,笛卡兒和其他所有人都忽略的端倪。這位哲學家的名字叫沙特。他深入探討笛卡兒"我思故我在"的名言,然後突然領悟到,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那個說'我本是'的意識,不是從事思考的意思。"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呢?當你能夠覺知到你自己的思考,那個覺知就不是思考的一部分。它是一個不同向度的意識,而就是那個覺知在說"我本是"的。如果在你之內除了思想之外別無他物,你就根本不會知道你在思考。你會像一個做夢的人一樣,不知道自己在做夢。你會認同於每一個思想,就像做夢的人認同夢中的每個景像一般,很多人其實就是那樣生活著,像夢遊者一樣,受限於老舊的功能失調的心智模式,繼續不斷地重新創造相同的噩夢般的現實。當你知道你在做夢的時候,你就在夢中清醒了,另外一個向度的意識進來了。


沙特的洞見影響深遠,但是他自己還是太過認同於思考,以至於無法了解他洞見的重要全貌:一個正在浮現的新向度的意識。


 


  超越所有理解的平安  43


 


有很多人是在生命中的某個時期,在悲慘的損失之後,才經歷到這個正在浮現的新向度的意識。有些人失去了所有的財產,有些人喪失了孩子或配偶,或是失去了他們的社會地位、名譽或是身體機能,有些情況是,經由災難或戰爭他們同時失去了以上所有的東西,然後發現他們一無所有。我們可以稱這種情形為"極限狀況"。他們以前所認同的所有事物,所有給他們自我感的,都被拿走了。然後,事出突然並且不可思議的是,原先他們感受到的極度痛苦和強烈恐慌竟然撤退了,隨之出現的是神聖的臨在感,一種深沉的平安與安靜,以及從恐懼中完全的解放。這個現像對聖保羅來說一定很熟悉,因為他曾說:"神的平安是超越所有理解的。"它看起來的確是一種不可理喻的平安,經歷到它的人會問自己:在這種情況下,我怎麼可能感覺會感到如此平靜?


一旦了解到小我的真面目和它運作的方式,答案就很簡單了。當你認同的形相,那些給你自我感的東西崩潰瓦解或是被剝奪了,這會導緻小我的崩潰瓦解,因為所謂的小我就是與形相認同。當沒有任何事物可以讓你認同的時候,你是誰呢?當你周圍的形相全都瓦解或是死亡迫在眉睫的時候,你的本體感,本我感,就從形相的束縛中解放出來:靈性也從物質的束縛當中被釋放了。你領悟到真正的身份是無形無相的,是無所不在的臨在,是在所有形相、所有認同之前就存在的本體。你了解到你真正的身份就是意識本身,而不是意識所認同的那些事物。這就是神的平安,關於你本質的最終真理,不是你是這或你是那,而是"我本是"。


並不是每一個經歷到巨大缺失的人都會體會到這樣的覺醒過程:從與形相的認同中解離。有些人很快地就會創造一個強烈的受害者的心理形相或念相--無論是情勢下的受害者,還是因為其他人,不公平的命運、或是神而造成的受害者。這些念相和它所產生的情緒,像是:憤怒、怨恨、自憐等,會讓他們強烈地認同,而這也會立刻代替那些在損失當中瓦解的其他認同。換句話說,小我很快就找到了一個新的形相來認同。這個新的形相事實是極端不快樂的一個形相,但是小我卻不在乎,無論是好、是壞,只要它有個身份就可以了。事實上,這個新的小我會比舊的小我更緊縮、更僵化,而且更不可理喻。


當悲慘地損失發生時,你不是抗拒它就是順應(yield)它。有些人變得尖酸刻薄或是怨天尤人,有些人則變得慈悲、智慧並充滿愛。順應指的是在內在接受事物的本然(what is)--你對生命是敞開的。抗拒是一種內在的收縮,更加堅韌了小我的外殼--你是封閉的。在內在的抗拒下你所採取的行動(我們可稱之為負面的)將會產生更多外在的抗拒,宇宙也不會站在你這邊,生命也不會幫助你。如果門窗都關閉了,陽光是無法照耀進來的。當你內在能夠順應、能夠臣服的時候,一個新向度的意識開啟了。如果有可能或必須採取行動的話,你的行動將是和整體一致,而且具有創造力的智性會支持你。這個具有創造力的智性,是在內在敞開的狀態下與你合一的那個不受制約的意識。周圍的情勢和人們都會開始幫助你,與你合作。巧合自然地發生了,如果當時不能採取任何行動的話,你會在隨著臣服而來的平安與內在定靜中安歇,在神之中安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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